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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江南】瑛雅(小小说)

日期:2022-4-23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一、

劝酒声、猜拳声使整个屋子热闹起来,瑛雅缓缓地立起身,长发轻轻往后一甩,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满杯酒,露出微微地笑意。

“借主人的酒,回敬主人不成敬意吧?”瑛雅举起杯,眼睛深深地望着主人,当一个女人注视男人的时候,最糟糕的莫过于她对男人力量的怀疑。不过,当一个女人敢举起杯朝着男人说:“我敬你。”对一个男人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吧?主人漾起了幸福的笑,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
“来来来,瑛雅小姐好酒量,再来三杯怎么样?”

“好哇,人生难得几回醉,嗯……”瑛雅毫不示弱,比起一些别的女人来说瑛雅喝酒的模样确实是洒脱、大方,而且酒量也不赖。我悄悄地注视她那微带醉意的脸容,瑛雅,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?是完全需要呵护的柔弱的你呢?还是富有人情味,情谊绵绵的你?

二、

第一次见到瑛雅是在一个乡间的小学堂里,简单地说这个是偏僻得令人发凉的地方,瑛雅正忘情地踩着唯一象征学校生机的旧风琴,老实说,这种风琴就是卖多大气力讨好它,它也不领情的,终日“伊呀、伊呀!”我以前闲得发慌也常与那玩意相伴的,可听得瑛雅弹来,却颇有一种如诉如泣的味道,好像是这样吧。她一直没抬头理会我们,直到曲子完了,倏然起立,双手若有所思地合上琴盖,便走到她的位子上。她无意与我目光相撞,呵!多么透明的眸子呀象浸在山泉里的宝石,想久久地注视她带有哀哀的目光,可她却收了回去,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,很专注又很随心所欲的样子。离开学校总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困绕着我,或者说总是不知不觉地想到她。几天后,我终于得以和瑛雅如此切近的谈话了,那是她有急事要出山外,而又找不到车子,只好求助于我的时候。瑛雅找到我的时候,直呼其名,很迫切地对着我:“乘你的车出去……好吗?……有事。”相信她很少求人办事。否则,她不会语音有些激动的。我很想笑出声来,想起她那天在学校一幅冷然的样子,把我们拒之眼外,没想到也有在我们面前“温柔”的时刻,我还以为她永远都是冰山呢?不过我还是忍住了笑,因为我发觉她是那样的无助,在这种时刻,难道她那冷峻的外表下藏着的内心是破碎不堪的么?

载着她驰过曲曲斜斜的小路,雨也好似故意戏弄我们似的,时而飘落几滴在我们身上,这可不是“我们俩一起撑着一把雨伞,虽然是雨越下越大……”那浪漫的情调了,此时没有花纸伞,没有躲雨的地方,唯有一件油布裳。

“穿起来吧,瑛雅。”我把油布裳传给她,这也许是一种很“雷锋”式的行为吧!

从反光镜上看到雨衣衬托出的一张白净的脸。

“你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呆下去呢?”我不知为什么会这样问。

“……”瑛雅闪着一双迷离的眼,好凄婉哀怜!

直到把瑛雅送到家门口,真可谓是一路风尘。

“就在我家吃午饭吧!”她跨下车,双眼望着我,真诚地。

“不用了,你进屋吧!”我寂然地说道。

三、

一种茫茫然的空荡袭上心头,我不知不觉又到了瑛雅的村庄,此时瑛雅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短袖衫,正和几个小孩嘻戏玩耍着什么,瑛雅欢快的笑声直穿入耳骨。

“瑛雅!”我远远地呼唤她。

“是你?”等她终于看明白的时候,她笑着跑过来。

她端出一碗茶,微微颤抖着,我喝一口,冰凉透骨。

“调动有希望吗?”这样的问话显然很傻,我自己不也是在空谷幽寒的乡下吗?

“我怎么知道呢?听天由命吧!”她侃侃道。

“是的,一切都任命吧!”我同意她的话,不是么?人在宇宙间如此微渺,凡事都不由自主,“命里无时莫苦求”,就算你努力想去改变,也白搭的。

“如果能调在一起,就好了。”我脱口而出。
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她睁大眼睛。

“……”我讪笑着。

“其实,我是个喜怒无常的人,没有永恒的信心对待朋友。”瑛雅无奈地叹着气。

“瑛雅,你能行吗?”我担心地看着她,缓缓地把遥远的思绪拉到现实,她已经喝得够多,可兴致依然不减,有一种不醉倒不罢休的样子。

她望了我一眼,并没有回答我。转瞬间,又喝了一杯,对于酒这东西许多人说过的,可以消隐忧愁,助人快乐;可也不能否认“借酒消愁愁更愁”的说法。因为我曾一度泡在酒中不能醒,瑛雅,而你呢?你是为难得在外面玩一天而开心呢?还是你心中总深藏着许许多多难以言状的心事?

一顿冗长的晚餐终告结束,每个人都起身话别,我握着她白细的手,好冷的!脑海里浮现着欢笑时可爱的瑛雅,叹息时忧怨的瑛雅,喝酒时忘乎所以的瑛雅……

瑛雅、瑛雅,你果真是寂寞的么?我紧紧地再次握着瑛雅的手,我握着的是整个她的寂寞吧?

1992.年8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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